“宋末三杰”精神内涵何以历久弥新？专家学者为你“解密”

“宋末三杰”精神内涵何以历久弥新？

专家学者为你“解密”

南宋末期，文天祥、陆秀夫、张世杰三人曾先后进入潮州，他们或组织抗元，或建学馆设练兵场，或招募义军，潮州官员、百姓以兴建庙祠、墓园、碑刻等形式，记录“宋末三杰”与潮州故事，让“三杰精神”流传至今，根植于潮州文脉之中。

嘉宾探讨“宋末三杰”的历史和精神。

近日，潮州文化大学堂“品‘潮’寻踪”第六期活动在潮州日报社举行，专家学者齐聚一堂，围绕“‘宋末三杰’风骨永流芳”这一主题，深入、挖掘、阐释“宋末三杰”与潮州的历史渊源及其身上所蕴含的丰富精神内涵。

活动由市委宣传部主办、潮州日报社承办。

表演嘉宾为观众表演穿越小剧场节目。

现场观众认真聆听。

韩山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

吴榕青：

“宋末三杰”在潮州的活动、遗迹及影响

“‘宋末三杰’的百折不挠，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毅力，忠贞不屈的精神，堪为今人学习榜样。”活动现场，吴榕青以时间为坐标，分享“宋末三杰”在潮州的活动、遗迹及影响，让观众仿佛穿越到那个时代。

南宋德祐二年（1276）春，伯颜攻陷临安，宋恭宗降，众大臣扶植宋端宗赵昰及其弟赵昺漂流于东南海上。文状元出身的文天祥毁家纾难，组织义勇勤王，转战于江西、福建及广东各地，屡败屡战。景炎二年（1277）冬，天祥收残兵奔循州（治在今龙川县），驻南岭。次年（1278）三月，进屯海丰县丽江浦。五月，文天祥奏乞重用潮州海盗陈懿，任职右骁卫将军，知潮州兼管内安抚使。十一月，进屯潮阳县。陈懿、刘兴一伙桀骜不驯，劫掠闽粤间为民害。天祥攻走陈懿，诛杀刘兴。陈懿于是投靠元军，暗地里引导元将张弘范军队到潮阳。十二月二十日午，天祥正在海丰五坡岭用饭，张弘范兵突至，众不及战，天祥仓皇出走，被执拿。天祥吞脑子想自尽而不死。当时，文天祥勤王之师惨败，几乎全军覆没。天祥见张弘范之弟张弘正于潮阳和平，大骂求死，越七日，至潮阳，踊跃请就剑死。但不得而死，后来囚禁于大都三年，之后英勇就义。

起初，陆秀夫与陈宜中政见不合，被贬谪到潮州数载（一说不久即被召回朝廷）。考《陆氏家故》，陆秀夫之三世孙陆海遗言说：“丞相得罪，安置潮州，乃奉曾祖母及祖母赵，携父长七郎、父郎、叔九郎，弟秀甫来家，于潮之辟望港口（今澄海区）。曾祖母、九郎连丧，知潮州军事周梅叟为营葬于南澳山，九郎附葬。”景炎二年（1277），召秀夫还朝，赵氏二子留潮。秀夫赴召，厓山之变，秀夫负少主沉海尽忠。澄海乡人称呼其地为学士馆，田曰陆厝围。清代有岛屿名为“侍郎屿”。

元明以来史料多载“张世杰复潮州”，如《通鉴续编》载“（景炎二年，1277）五月，张世杰复潮州”，明代以来文献多从其说，查《宋季三朝政要·广王本末》载： “是月（六月）大元兵撤戍，张世杰回潮州，以图兴复。”潮漳“剧盗”陈懿兄弟（五虎）集团与山贼陈吊眼集团受张世杰招安。王世强带领元军攻打过来，世杰乃奉宋端宗赵昰等入海之后，亲自带领陈吊眼、许夫人集团及陈五虎诸“畲兵”攻打泉州的蒲寿庚。

韩山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

熊燕军：

推动历史文化资源

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继承

“南宋德祐二年（公元1276年），伯颜率领元朝大军兵临杭州城下，太皇太后谢氏带着小皇帝赵㬎呈上降表，南宋灭亡。与此同时，谢氏又派人偷偷将两位小皇子赵昰和赵昺送出杭州，希望他们能够像建炎时期的高宗一样，复兴宋朝。在陈宜中、陈秀夫、文天祥、张世杰等人的辅佐下，两位小皇子先后建号立国，一路逃亡，一路抗元。三年后，厓山一役，宋军战败，陆秀夫背着小皇帝跳海自尽，南宋彻底灭亡。”

“宋末三杰”虽短暂驻留潮州，但他们哪些特质或事迹对当地人们产生了深刻的影响？熊燕军说：“南宋二王行朝主要活动于福建和广东沿海地区，潮州亦在其中。虽然行朝在潮州驻留的时间不长，却留下了许多故事传说与文化遗存，特别是与宋末三杰相关，比如陆厝围、学士馆、陆秀夫墓、大忠祠、方饭亭等。一些宗族甚至将其视为开基祖，比如凤凰文氏即自认为是文天祥的后代，磷溪仙田一带陆氏则认为是陆秀夫的后代。”

熊燕军认为，长期以来，人们总是纠结于这些传说故事的真实性。事实上，真假固然重要，但历史事件背后的行为动机尤其值得关注。也就是说，如果这些传说故事有相当多的“虚构”成分，那我们就要明了虚构的原因所在。这就不得不从潮州的历史发展说起。

熊燕军说，潮州僻在南方，唐以前基本属于蛮荒之地，韩愈入潮虽有更作，然时间过短，成效有限。北宋陈尧佐《送王生及第归潮阳》：“休嗟城邑住天荒，已是仙枝耀故乡。从此方舆载人物，海滨邹鲁是潮阳。”看来王生虽考中科举，却对家乡颇有微词，不够自信，故陈尧佐鼓励他，自他以后潮州会成为“海滨邹鲁”。这大概是宋代潮人崇韩之由来。宋代以后，尤其是明清时期，潮州地方社会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相，一方面是“海滨邹鲁”，文教昌盛，另一方面是“盗匪窝子”，山贼海盗盛行。当然所谓的“盗”“贼”相当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，因为生存问题不得不铤而走险。在这种背景下，潮人需要洗刷掉身上的“污名”，而宋末三杰“忠义”的人设既符合潮人“海滨邹鲁”的文化定位，对于团聚地方自卫自治也有现实的激励作用。

800年后的今天，我们为什么还需要坐下来隆重缅怀“宋末三杰”的风骨？潮州人可以从“宋末三杰”的故事中挖掘什么样的精神内涵？熊燕军深深感受到，“宋末三杰”精神内涵是潮人对历史文化资源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继承。比如潮州尊崇的许多历史人物包括韩愈和宋末三杰等都是外地人，结果他们都被转化成为潮州文化的重要内容，成为地方性知识，有力地推动了潮州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。要继承这一传统，采取开放性包容性态度，广泛吸引各种先进文化，创造性转化，讲好“潮州故事”，推动新质生产力落地发展。

潮州文史学者陈贤武：

多角度深入挖掘内涵

讲好“宋末三杰”故事

“文天祥、陆秀夫、张世杰三人虽先后短暂驻留潮州，却受到潮人累世景仰，特别是从元代起，每个朝代的潮州官员、百姓都会以独特的方式，兴建牌坊、祠庙、墓园等，来表达对他们的尊崇之情。”陈贤武说，通过查阅大量史书材料发现，从元代、明弘治年间到清代乾隆年间，潮州的官民先后兴建了“十相留声坊”“宋丞相陆秀夫墓”“陆公祠”“十相祠”等12处牌坊、祠堂、墓园来纪念“宋末三杰”，以陶冶后代的家国情怀与忠贞爱国精神。

“三杰不但浩气永垂潮土，还有后人创居潮乡，与潮州又多了一份‘乡缘’。”陈贤武介绍，明代弘治年间潮州知府叶元玉在《复张诩求陆丞相墓书》中提及，陆秀夫谪潮时，其子陆繇好渔猎，放迹海岛，以寿终于潮。又言，高士陆大策行吊海边，访得其族姓于沙冈，皆丞相之后。今磷溪陆氏一族，传为陆繇的后代。凤凰文氏自称为文天祥后裔，其祖居地在凤凰镇下埔村，以“正气堂”为祠堂堂号。庵埠镇官路村张氏，传为张世杰嫡孙张陇阳后代。

英雄是一座城市的丰碑。“潮州历史上从不缺乏英雄，而我们追思‘宋末三杰’，既在于他们与潮州的不解之缘，亦在于他们身上的‘凛烈万古存’的天地正气、家国情怀。”在陈贤武看来，爱国主义是我们民族精神的核心，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同心同德、自强不息的精神纽带。

当下社会应该如何更好呈现和传承“宋末三杰”精神？陈贤武表示，“宋末三杰”文化与潮州文化相融，是潮州优秀文化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他建议要加大宣传力度，多角度地深入挖掘“三杰”文化的内涵，借助媒体力量呈现和传承“三杰精神”，讲好“宋末三杰”故事，使“三杰精神”成为潮州文化品牌，全方位丰富人民群众精神生活。

广州大学中国史专业历史学硕士研究生

张泽琳：

以“宋末三杰”为乡土文化教育资源

传播优秀历史文化

“虽然传世文献中关于陆秀夫谪迁潮州的记载较晚出现，出处不详，真实性存疑，但是潮州地区对于陆秀夫是十分尊崇的。‘宋末三杰’的历史是宋代，南澳陆秀夫墓最早出现在元代，可能与元朝征服潮州地区过程中对潮州的破坏比较大有关，想通过这种表彰宋代忠义的人物来安抚地方，而潮州地区对陆秀夫尊崇文化的形成主要是在明清时期，包括修建陵园、祠、作诗的记载都主要是集中在这一时期。”张泽琳对潮州官员和百姓对“宋末三杰”（陆秀夫）的尊崇文化现象是如何形成并传承下来提出自己的见解。

在张泽琳看来，这一时期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，在明嘉靖、万历年间，潮州府动乱不断，内有寇乱，外有倭患。为维持纲常、宣扬忠义，官方大力修建表“忠”祠来纪念先贤忠烈人物，例如，陆秀夫，凸显其“大忠”“全节”殉国厓山的气节，而明末清初，潮州社会重新陷入混乱，直至海禁结束才再次稳定下来。所以明清是潮州地区由“盗窟”向“政区”转化的关键时期，国家要加强对潮州的控制，地方要进行文教建设，完成地方形象的再改造，需要教化资源、需要榜样，所以说很多地方志、文献的记载会趋向于忠义书写，通过地方官员修建陵园和地方士人合作修建祠庙、文人作诗来纪念弘扬，甚至是宗族的支持（陆海、陆大策），为之提供相应的历史、文化及舆论支持。地方官员将陆秀夫作为忠义精神的代表，通过推崇陆秀夫的祠祀信仰活动，加强对百姓的“忠义”教育，实现国家对地方社会的有效控制。

研究“宋末三杰”，旨在以史为鉴，古为今用。那么，如何更好地弘扬和传承这种尊崇文化？张泽琳表示：“作为一名中学历史教师，我觉得除了社会的宣传弘扬，教育方面可以将‘宋末三杰’作为一种乡土文化教育资源来让学生了解。”她说，例如可结合历史科目教材中相关内容，把潮州的历史人物的爱国事迹、忠义精神拿出来作为一个乡土教育，传播优秀的历史文化，有助于年青一代加强对“宋末三杰”的了解和传承。